米血的滋味

我從小嗜吃米血，雖然有人跟我提過豬血糕，我好像嘗過一次？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，於我而言，米血只能是雞的血，或許鴨血我分辨不出 ，但是用豬血就太過分了。

米血是台灣常見的小吃，通常小吃攤坐下來，有相關的我都樂意點來吃吃。滷的、炸的、乾的、湯的、加雞酒煮的、火鍋的配料…基本上很少吃到難吃的；加上我只點手工、市場賣的米血，那種機器做的，整塊方方正正，一望即知絕對不好吃，這種雷我是不會踩的。

雖說如此，我怎麼老覺得小時候吃的比較好吃？是說人老了都會懷舊，但我吃的也都是好吃的攤位，怎麼總覺少了甚麼？前陣幫朋友拿東西去大里區公所，為了回報我，她報我旁邊的黃昏市場值得開發，我馬上殺去看看。比較少逛傳統市場，因為我雖然愛吃，不太喜歡傳統市場的味道，不過我知道市場很多熟食好吃。走著走著，看到雞肉攤除了整盤燒雞外，吸引我的就是一塊塊新鮮米血，我媽都會買整塊放冰箱，通常煮火鍋放進去。但是我餓了，正猶豫要不要買？老闆娘問我是不是要現吃？咦？可以嗎？老闆娘說那是當天煮熟的，調個味配薑絲，晚餐就是它了。

活到這把年歲，我終於領悟到，很多印象中特別好吃味道的由來。我小時候，我媽都自己殺雞，不太清楚鄰居是否有這項技能，但我媽媽娘家這邊的阿姨舅媽都會自己殺雞，逢年過節，殺雞當然是為了吃肉，自家殺完雞一定會煮下水湯，因為雞肚子裡的內臟加薑湯煮最鮮美。但我不是很喜歡下水湯，我只喜歡吃米血。至今猶記得，大人下手殺雞的驚心動魄，斤兩夠的雞當然很有份量，你要殺牠牠又怎會不知？飛撲掙扎、嘰咕嘰咕亂竄；就逮之後，大人會將牠的翅膀反轉交搏，到過來頭往下先割一道傷口。這麼血腥的畫面，當年的小孩吃什麼東西都是從素材開始，期待的只有食物的香氣。殺雞之前會先準備洗好的米放碟子，我媽會灑些楜椒鹽調味，待雞血流的慢了，再劃一道傷口，幾次之後，雞已失血過多，不再掙扎，差不多就是足以淹沒那盤米，盤子拿去冰箱冷藏凝固。雞呢，有一鍋滾燙熱水正在等牠，拔雞毛、清理內臟這些，小孩子沒興趣就走了。至今我還記得，回鄉下老家時，又遇到殺豬，陣仗太大，我沒圍在旁邊看，但殺豬的叫聲很有震撼力，很難忽略。正想著，中餐就有一大鍋豬血湯，和著鹹菜清香，我心裡想著，原本豬肉沒能用成米血，只有雞才行。

我問我媽為什麼？她沒好氣的說：豬血那麼多，是要準備多少米？至今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答案。

黃昏市場買來的米血，老闆娘會淋些高湯調味，猜想應該是有加鹽的雞湯，當日直接可食，淡淡米香中也有楜椒味，跟我小時候吃的一樣。我恍然大悟，後來我媽在市場買的都煮湯，那股當日米血才有的軟度跟隱約楜椒香都化掉了。一個謎團解開，決定去探訪不同黃昏市場買不同家米血，每家調味些微差異，高湯有些偏油有的清澈，價位比在店內吃比起來都算非常便宜，應該是市場等級的食材價格。

正是我想念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