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於死亡這件事...

前一天在網路上看見作家趙寧癌症病逝,隔一天在美容院的雜誌裏看到朱高正的太太過世,也是癌症;然後我去二手書店找書,看見書名就像我當時的感觸,沒想太多就買下來了

這本書是安寧病房的社工人員手記,可能要顧及很多人的觀感又怕對號入坐,寫的多所保留,比工作報告再多一點故事性吧,讓我吃驚的是-原來癌症末期那麼痛苦....跟同事聊起來,她一副'妳是今天才出生的嗎?'的口氣,本來就很痛苦啊,她認識的誰誰誰,親戚的誰誰誰就是這麼痛苦的死去的啊!

我認真的想著,我跟死亡是陌生的嗎?-當然不是啦~

年輕的時候,死亡總是突然發生的,或者是悲劇性的自己結束自己生命;最知名的是作家三毛,充滿爭議性的自殺,最傳奇的是歌手蔡藍欽,出道的第一張專輯充滿悼念的色彩;即使知道這個世界有疾病有意外,離年輕的我們都非常遙遠

我的第一個近親過世是外婆,不過那時我還沒上學,不消說沒有特別的印象;後來爺爺,奶奶,外公是連續數年接二連三,只是他們都算高齡近九十歲,年紀大了小病不斷,倒也沒有長期臥病在床,死亡像是花終將凋零,戲終將落幕般是一種早已預知的結局,即使冗長的葬禮結束後也只剩一杯黃土

奇怪的是我對爺爺奶奶的印象卻是在他們過世後無預警的出現~老人家非常節儉,不過他們逢廟必拜,而拜完給孫輩的就是紅利,不知道那個時代廟邊賣的餅食是不是都差不多?我最討厭一種叫做[可口奶滋]的餅乾,[義美夾心酥]則是差強人意
小學時我跟小我一歲的妹妹去山上跟爺爺奶奶住過一個暑假,爺爺是果農種龍眼和荔枝,我長大後都不吃這兩種水果,我的說法都是'小時候吃太多了',大家都覺得我還真是討人厭的小孩~可是每個孫輩都喜歡及尊敬爺爺的,他非常沉默,對我們寬厚又幽默;我奶奶則是,他們那一輩的重男輕女,她總是說阿祖有多討厭女孩子,還有告誡我們不要跟兄弟吵架,'不然以後妳嫁了他不讓你回家',對小孩子來說還真是無效又不切實際的威脅

山上常有一種繽紛的野花,由很多小小花組成一朵,有一種嗆濃的香氣,小時候我們常摘來玩總被大人說那是爛鼻子花,我長那麼大還沒搞清楚,究竟那又是另一個無惡意的警告呢?還是真有其事?山上的家是四合院,爺爺的兄弟我們的叔公就住在四鄰,走哪裡都通的;我記得閒來無事寫寫暑假作業,要淘米煮飯時我跟妹妹兩個眼力好的負責抓米蟲,偶有一兩隻漏網的會出現在煮熟的米飯中,挖掉就好

而且啊,住在山上的人是不是很愛睡午覺呢?我妹完全有這樣的水準,每天早睡早起周休二日還要補眠,三十年前三十年後沒變,而我總是不想睡,四處晃晃晃,除了人,連雞啊,豬啊,狗啊,大家都進入午睡的甜蜜氣氛中,我從四合院的這頭那頭走來走去,午後一場驟雨沒得走就坐著看雨水從屋簷下滴滴答答....午睡時間結束大家就像[睡美人]故事中,魔杖一點什麼都沒發生過的醒來

爺爺奶奶年紀大了,輪流在三個兒子台北台中各住一個月,我們都不再年幼,忙著工作應付自己的世界就已精疲力盡~~很久很久之後,爺爺病重狀況不太好時,我們去看他,他只問吃飯了沒有?叫我們回去休息..到他彌留之際,聽說是說他很想回家...
我恍然想起,那個山上的家,那些眾人皆睡的午後是我爺爺最後的懸念,而他也終於回到他所屬的地方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