告別

連續幾日晴朗炎熱，這天台北下起微雨，恰是一個適合道別的天氣。
我的爺爺奶奶算是高壽，分別在90歲、88歲去世，就像自然界的生態凋零般，前兩年伯父癌症過世，沒想到這麼快今年又送走姑姑。爸爸那邊的親戚，除了我們住台中，另三人都住台北，阿公阿媽住在彰化，通常掃墓或摘龍眼的季節，親戚們會回到山上。不知道是那時交通不便或如何，我們倒是很少上台北跟親戚見面，堂兄弟姊妹幼時掃墓玩一天，長大了不專程回去掃墓、少連絡自然也疏遠了。
我印象中專程上台北一次，就是姑姑姑丈入厝。
台北居，大不易，能夠掙到自己的房子，應該也是家族裡的大事，但小孩當然不管這些，我們只是上台北玩一天，在親戚家吃飯。姑姑姑丈感情很好，那時她應該四十出頭，三個可愛的小孩，一家和樂，經濟順心，回想起來，應該也是燦爛如花的幸福。

前陣子在圖書館借了雷驤的書，他跟父母在民國３８年左右播遷來台，算是典型的外省小孩，書名跟細節我忘了，唯一記得一篇是他最小的妹妹過世，他去醫院憶亡者，小妹的一生模樣在他腦海浮現，而他總記得的是，當他們一家逃難來台的船上，小妹幼小的樣子。對於我的姑姑，我也總是記得當年她入厝時，年輕快樂的笑顏。

告別式上，姑姑的孫子念了他寫的文章＂我的阿媽是最不願意麻煩別人的人，她如果知道今天會驚動這麼多人，一定會很不好意思．．．＂那的確是我姑姑的人品，而今日一別，果然是再也不能相見。我跟堂妹們開始拭淚，在我們年輕時，時間是大把大把握在手上，是從何時，生命開始倒數，細數姑姪曾經同席吃飯的時光少之又少，而幕已落，人也只能散去。